布恩蒂亚的马孔多

马孔多在下雨

【羡澄】鸠占鹊巢(三)

♠ 半吊子古风权谋AU

♠ 年龄差操作,魏哥年长两岁

♠ 对江枫眠不友好,魏哥性格有沉郁成分,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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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江澄多日在殿内苦思,但终究无果。他与魏无羡之间早已是一滩稀里糊涂的烂帐,朝堂动乱之势更是危若累卵、剑拔弩张。

 

想来也是,旧党与新政势同水火,哪是轻易可以化解的,更何况一干老臣将欲念毫不掩饰的寄托于他这个前太子身上,只要他在,乱党便绝不会死心。

 

魏无羡仍是有空便到太子殿门口坐坐。他临朝不久,又大施新政,每日劳心劳力,能在殿前小坐的时间都是竭力挤出来的。

 

本没想等到什么结果,却意外的在一个傍晚等到了推门出来的江澄。

 

 “我想跑马。”江澄推开门,高高在上又轻飘飘的对魏无羡道。

 

正是傍晚,日头不毒,光却仍是暖的,洒在江澄面上,让他看起来不像个真人。

 

魏无羡向来对江澄有求必应,听他说想跑马,更是心里欢喜。

 

 

 

 

十八、

 

次日一早,魏无羡便在江澄殿外等着了。所着骑装仍是往年那套。

 

江澄粗粗扫了一眼,不置一词。

 

那日跑马,江澄像是拼了命般想跑过魏无羡,魏无羡却也不让他,到山顶时勉强胜过江澄几丈距离。

 

放在平日,江澄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要不痛快的,这次却意外的坦然,道:“果然跑不过你。”

 

魏无羡笑得狂傲不羁,只道:“和往常一样罢了。阿澄也不赖。”

 

江澄也笑了。

 

魏无羡却愣住。自他死士逼宫以来,江澄再未对他笑过,不是讥讽便是悲愤。如今见了熟悉又遥远的笑容,魏无羡无心喜悦,只觉梗的慌。

 

“怎么了阿澄。你今日不太对劲。”魏无羡从小和江澄一同长大,已看出苗头。两人骑在马上,遥遥对视。

 

江澄突然举起手中的鞭子。

 

太子自幼挑剔,手中一杆紫色长鞭是虞皇后当年找最好的匠人花了整一年的时间制的。

 

魏无羡对这条鞭子不陌生。

 

对面江澄神色淡漠,言道:“不怎么了,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想与你算一算你我之间的债。”

 

 

 

 

十九、

 

江澄的第一鞭抽在魏无羡的右臂,声音沉稳道:“谋朝篡位,祸乱朝纲,大逆不道,该打!”

 

第二鞭子落在魏无羡侧腰“弑君弑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该打!”

 

第三鞭打在魏无羡腿上“立威立势,急于求成,邪门歪道,该打!”

 

江澄打完三鞭,鞭鞭见血,魏无羡躲也不躲,反而心中愈发轻快起来。他不怕死,更不怕疼,如果这些鞭子能解开江澄的心结,能放下过往恩怨,能原谅他,再多打百倍千倍,将他抽成肉泥他也是愿意的。

 

江澄抽完三鞭,突然笑着冷哼一声,道:“最后一鞭,为我自己打的。打你视你我朝夕二十载为吹烟,打你忘恩负义、打你鸠占鹊巢。”

 

江澄已然举起鞭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也明白,这是万万清算不了江魏之间深仇大恨的。

 

这每一句“该打”都应是“该杀”。

 

但他想要打这几鞭子很久了,他打下去,便算给江氏一个交代,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鞭子尽全力挥去,甩在魏无羡脑袋上。那力使得极巧,并未将魏无羡抽的脑浆迸裂,却将他从青骢马背上掀翻下地。

 

魏无羡趴在地上,尚未缓过劲儿来,突闻异动。江澄反手将鞭子一挥,又抽在自己身下那匹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抬起前蹄,向前奔去——前方哪儿还有路,只有断壁绝崖。

 

——

 

然而江澄却没有如愿以偿越下山崖去,魏无羡在意识尚不清楚的情况下挥剑斩断了马腿,毫无怜惜,毫不动摇。

 

被硬生生砍断腿的高马跪躺下来,魏无羡顿时扑过去将江澄压在身下,脸上沾染了喷洒而出的马血,面目狰狞可怖。

 

他的双手钳子一般死死抓住江澄,目眦尽裂,状若疯魔,厉声大吼道:“你想做什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江澄清减,魏无羡只觉得他身上骨头硬,心比骨头更硬。

 

 

 

 

二十、

宰相温若寒突然来访,魏无羡见怪不怪。近来众多世家暗下拜见,其中以温、聂为首,次次交代只见魏家大公子,且莫告与太子知晓。

 

“圣上虽有妃嫔,皇后以外却从无所出。当今皇嗣仅有太子殿下与长公主。”

 

“皇后性情刚烈,又与圣上向来并非两情伉俪,不免叫百姓妄自揣度,是虞皇后谋害其余皇嗣,导致皇家衰薄。”

 

“如今外戚虞氏、金氏只手遮天,有朝一日虞皇后容不下魏公子,魏公子又该如何自处?”

 

“我温家忠义,是万不能再看到皇家血脉受虞氏迫害的!”

 

魏无羡神色依旧,笑道:“温相字字句句都为圣上考虑,也为我考虑,感人肺腑。只是我确只是魏家的孩子,虽然父亲殁了,也不能因此就乱认爹吧。”

 

“更何况,温相今日所言,任哪一句拿出去说,都是必然要掉脑袋的,温相还是慎言慎思为好。更何况温相远在前朝,恐怕不是很清楚圣上的家务事,是否两情伉俪,不是本人何能妄论。温相说,是不是?”

 

温若寒似乎也不意外魏无羡的反应,从容答道:“魏公子说的是。”

 

魏无羡弓手作揖,抬步似乎要走了。温若寒却又言道:“可魏公子又是否知晓圣上的意思呢?譬若储君之位,如何定夺。”

 

这下魏无羡没心思走了,他将目光放回温若寒脸上,问道:“温相此言何意?”

 

“温某今日算是孤注一掷,接下来所言,句句皆可谓大逆不道,却也句句必属实。魏公子听后方可决断。若魏公子仍不改其意,那便将我今日之言禀报于圣上,由圣上清断我温家。”

 

魏无羡警惕的向门外扫了一眼。

 

温若寒道:“今日为表诚意,温某是只身前来,未带一兵一卒。老夫年近古稀又手无寸铁,魏公子可安下心来,你我谈后,是走是留,全在魏公子。”

 

 

 

 

二十一、

 

魏无羡手脚冰冷。

 

他告诉自己需亲眼看到密诏方知始末,但心中其实已信了七分。只因温若寒所言大半与魏无羡自己的设想不差分毫。

 

二十年前的往事魏无羡实在不愿追溯,他是一个不爱羁留与过往,习惯向前看向前走的人。然而如今桩桩件件无一不牵涉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更无一不牵涉他与江澄,叫他不能不去计较。

 

那些年宫中肆意传播的秘辛原来竟大半是真的。

 

江枫眠舍弃早有婚约的眷侣,为储君之位最终迎娶了虞大将军的独女。虞皇后又何尝不是为了虞氏满门尊荣与素昧平生的江枫眠强凑怨偶。

 

最为侥幸的反倒是藏色散人,失了一份薄情的眷爱,却邂逅了魏长泽这一逍遥情种。只可惜哪怕大礼已成,江枫眠弃不了权势,也放不下旧爱,阴差阳错酒意醉人之下有了魏无羡,不免让人唏嘘魏长泽被蒙在鼓里十多年。

 

魏无羡想起前年过世的父亲,心里疏淡的为他感到悲哀,他莫名觉着魏长泽也不见得真对前尘往事概不知晓,只是情爱多是迷蒙人眼的,愿意自诓自骗,然心下煎熬,最终积怅成疾。

 

他对父母的印象很浅淡了,听闻他们的往事就像听戏本里的故事,似乎离他很远,也没什么相干。真正让他痛苦的是江枫眠对储君之位的设想。

 

雪夜坠井是试探,身世之说有授意。南蛮一战魏无羡平白蹭的战功、淮北瘟疫魏无羡善名远传,而后温聂两家开始频繁暗中与魏无羡会面,这些都是圣上的意思。那么,坊间传说的江澄器小、睚眦必报,魏无羡风骨卓绝、事事压过这太子一头呢?是不是也有江枫眠麾下暗中操作?人心聚散,民情所往,说来却不过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那么早开始,江枫眠便想着要将皇位送给旧爱与其的私子,步步筹谋,竟可谈的上用心良苦。

 

他厌弃这份偏爱,他从来不想要。如果可以,他宁可江枫眠将给他所有的好都放到江澄身上去。

 

可怜江澄一门心思信任着、崇拜着自己的父亲。

 

魏无羡知觉从手脚到心肺都那么寒冷。

 

他想起温若寒无意间的一句话:“太子聪慧过人又心性坚韧,若不承大统便必为祸患,魏公子以为,圣上是否会对其仁慈?若再等些年,太子‘因故’名誉扫地、声名狼藉,再由诏旨处断,会是如何?”

 

“魏公子必然是等得起的,但太子殿下怕是等不起。”

 

“到底陛下也是想要将那位置交给魏公子的。与其由圣上以毁灭太子来成全,不如由魏公子自负罪名来成全。老夫斗胆,替魏公子如此揣摩。”

 

打蛇打七寸,江澄便是魏无羡的七寸。温若寒拿捏的分毫不差,叫魏无羡连垂死挣扎都不愿意做、也不敢做。

 

 

 

 

二十二、

 

江枫眠意欲借温聂之手扶魏无羡上位,温若寒却看穿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故而孤注一掷越过圣上与魏无羡直言盟誓。

 

算盘打得很好。除去江枫眠,罪责污名尽在魏无羡身上,而这个手无兵权、根基浅薄的黄口小儿,从此便将成为温若寒最为听话的傀偶。

 

但他看轻了魏无羡。

 

直至新帝登基,温氏被废,连坐其下小姓俞十家,几乎将相门连根拔起。手法雷厉风行、滴水不漏。温若寒这才明白过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论魏无羡还是江晚吟都不是那池中之物。

 

那日见过温相,魏无羡在外头晃荡了半天才回的太子殿,神色也有些萎靡。

 

江澄看不过去,又不大擅长关心人,便半骂半哄道:“出去一趟回来便这样了,你这么大个人,莫非还叫谁欺负了?”

 

魏无羡嬉皮笑脸的去蹭江澄的脖子,道:“阿澄抱我,我便好了。”

 

江澄一脸不耐,伸手便想推开魏无羡的脸。只是今日魏无羡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他手伸到一半,又有些于心不忍,转而挥到魏无羡脑后,道:“你不是特别能耐吗?真有人叫你不痛快了?到底何人,连我东宫的人也敢欺负,我看是活腻了。”

 

魏无羡连忙道:“除了你,谁能欺负我呀。不过是看今冬雪下个不停,心里烦闷。”

 

江澄道:“魏婴,你真是痴傻,这皇城的雪每年都这般的下,今朝和往年也没什么区别。”

 

魏无羡道:“阿澄如是说,便当如此吧。”

 

他的脑袋仍埋在江澄的颈子上。

 

江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莲香,幼时魏无羡总嘲笑他是莲子吃的过多,像饕餮一般贪食,气得小太子追着他打。

 

其实他喜欢这香气喜欢的要命。

 

魏无羡蹭了蹭江澄的侧脸,他自小爱逞英雄也爱撒娇,不过撒娇多只对着江澄和长公主,大了以后便不常这样了。

 

他蹭着江澄,满脑子想起的都是幼时的景象,他魏无羡一个外姓伴读在宫内作威作福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一半靠的是江枫眠的圣宠,一半靠的是太子江澄的庇护。

 

魏无羡一时竟万分平静,问江澄:“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答案大约是不会的。魏无羡心里清楚。于是他就着埋首在江澄颈侧的姿势,抬手捂住了江澄的嘴,道:“你别说,我不想听。”

 

 

 

 

二十三、

 

江澄醒来时,脖颈上已多了一索玄铁长链。

 

他颈子纤细修长,又因新皇登基后,长久待在太子殿内不见天光,格外的白。乌黑的玄铁圈在上面便尤其瞩目,甚至又几分残忍又缠绵的旖旎,引人遐想。

 

这是意料之外的,跑马一事后,他能想到魏无羡的雷霆震怒,却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一条铁索。

 

魏无羡便站在他床边,也不晓得站了多久了,脊背挺得很直,直到甚至有些僵硬。

 

江澄似乎还不敢置信,又探手去抚脖子上的铁索。锁链极细,却是玄钢打造,即便他武艺超群也挣脱不开、掰扯不断。

 

他放下手来,支起身体,看向魏无羡。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遑论太子”江澄双目通红而愤恨,字字句句皆犹如泣血“你留着我,究竟要做什么。如今还给我这样一道铁链,当我是下作的囚徒还是豢养的宠物!”

 

魏无羡声音冰冷,答道:“我留着你,是要你活着。活着便有希望,万事皆有可能。这对你也好,不是吗?”

 

“活着。”江澄重复了一遍这两字,道:“那你又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想要这条命?”

 

“对我也好。对我也好!魏无羡你是英雄病上来,昏了头了吧。是不是将自己感动的忘乎所以,还想着我要感谢你?你忘了是谁血洗圣京,是谁弑杀了先帝,是谁害得我家破人亡了吗?!”

 

“我只觉得,苟延残喘的每一刻,都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你说,便是这样,我也该谢你吗?”

 

魏无羡望向江澄,目光也是凉凉的。从马道回来后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似乎不同了。

 

他只心里慢慢的想到——天下姓江,但,是江澄的江。他魏无羡绝不与江澄抢,只为他暂时保管着,却也绝不容其他人肖想。这条命也是,只为江澄留着,到哪一日他真的想要了,便给他。

 

可这些早都已无法诉诸与口,只能和着血与泪往肚子里吞咽。

 

魏无羡眨了两下眼,抓住江澄脖子上的锁链,叮铃咣啷间,俯身靠近他,那距离过近,近到似乎再稍稍向前,两人便要吻在一起。

 

“便是这样,你也给我活着。”魏无羡勾唇一笑,笑意却远未达眼底,道:“阿澄总不愿见得,江氏皇族为你殉葬吧。”

 

“江澄,记着今日心中这份恨,要永远、永远这般恨着我,一刻也莫淡忘,一刻也莫释然。”

 

魏无羡凝视江澄因愤恨而大睁的双眼,语调和缓,却字字犹如木榫入臼之凿凿,末了还问道:

 

“记着了吗?”

 

 

 

 

二十四、

 

魏无羡说到底算个才学惊艳的好君主,这几日中原突有异况,便励精以治之,迅速遏下了不对劲的风头。

 

好容易得了空,又灰溜溜的赶去太子殿给自己找不痛快。每次见江澄总是争吵时多的,尤其现在加了一索铁链,几乎用尽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情分。

 

可魏无羡还是想见他。只有见到他,那颗总漂泊的心才能找到安定和晴明。

 

未有人通报,至少说明小祖宗这两日还是好好吃饭的,魏无羡也不大担心。然而看到江澄时,这份轻松便荡然无存了。

 

面色不善的新帝指着江澄脖颈上挣扎出来的瘀伤和血痕,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宫人唰的跪倒一片,具是惊恐至极的神色,为首的掌事太监颤颤巍巍道:“是,是伤痕”

 

“说得对。”魏无羡点头,又道:“看护不周,让太子伤着,不必活了。”

 

“都拖下去。”

 

魏无羡回头去看江澄,语调放的轻缓很多,道:“他们照顾不好你,便叫江氏的人来吧。”

 

江澄面露怒意。

 

魏无羡继续道:“等江氏的人来了,如若做的不好,就像今日这些人一般处置。”

 

“魏无羡!”江澄厉声喝道。

 

“江澄!”魏无羡的声音却比江澄更大,他道:“过去我什么都依着你,但现在看来是错的。我若什么都依你,你那日便自顾自往死路上走了。”

 

“往后你倒是看看,我是不是还什么都惯着你。”

 

“太子殿下便恨我吧,我不在乎。”

 

 

 

 

 二十五、

 

魏无羡做了个梦,是江澄加冠那年的事。

 

他从宫外托蓝湛带了只小奶狗,当作礼物送与那个挑剔的太子殿下,偏自己又天生怕狗,只好遣了随侍转交。

 

天地浩茫,雪絮不止,丰神俊朗的太子手持一柄魏紫大伞站在雪中,像是人间最后一点颜色。

 

太子心情难得很好,分不清是抱着还是拎着那条也跟雪似的小狗,小步迈了两下,竟开始小小的打转起来,繁复的衣袍和衣下的甲胄随着他的动作旋开来,是一望无际的纯白上一抹瑰丽又尊贵的紫。

 

魏无羡也持着一把伞,瞳仁里全是江澄的身形。

 

他装作恐惧又生气的模样,笑道“是狗!快把这它丢出宫去!”

 

江澄回头看他,细眉杏目,面庞皎白,万千光华流转在神情间,好看到叫人头晕目眩。对方浅浅笑着,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呢?魏无羡努力去听,却始终听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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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可能修文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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